【一护中心】【无授翻】Ranking by Straight-Outta-Hobbiton
补一篇个人很喜欢的(?)病弱阿一… 无CP,时间轴接冬季大战一护失去力量后,现世与尸魂界众出场。微虐,主要角色死亡预警。
这篇是16年的无授翻,昨天捉虫的时候发现FF上的原文已经删掉了…不确定现在发出来还合不合适,如果不合适我随时删掉译文链接。
文中涉及医学的术语翻译可能有错误,请见谅。
原文链接:FF/s/9377872/1 (原文已删)
作者:Straight-Outta-Hobbiton
最后更新:06/10/2013
词数:8019
分级:K+
概要:一护被确诊为脑癌末期。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Ranking
by Straight-Outta-Hobbiton
“黑崎先生,你三周前是为什么来找我的?”
橘发人耸了耸肩,眼神落在隔开医患的大得吓人的桌子上。
“就是有种感觉,我猜,” 他耸肩表示,“小心点总没错。”
龙弦紧盯着他,目光审慎,神色冷淡,半晌才重新看回手上的纸张,叹出一口气。
“你的……感觉,是正确的,” 他顿了一会儿才说,“你被诊断为脑癌末期……我很抱歉。”
一护短促地笑了笑,声音虚弱。
“好吧,好消息,我想。” 他说,抬手揉了揉脸。
“当然,我们有治疗措施来抑制癌细胞的扩散。但事实是,黑崎先生,你就要死了。”
“……” 少年沉默了很久,然后开口道。
“所以我还剩多少时间?我是指,不接受治疗。”
龙弦审视地看着他。
“一年,也许两年,” 年长的男人顿了顿,“我会打给你父亲。”
“不!” 一护猛地摇了摇头,“不,请不要打给他。我不……我宁愿他不知道这件事。”
龙弦挑了挑眉。“你是个未成年人,黑崎先生。如果我不通知你的父亲,我会因为医疗失职被起诉的。”
“我不会,显然老爸他也不会这么做。” 一护简单答道,“而且我本也不打算接受任何治疗——我不想那样。”
石田皱起眉头。
“你不想活得更久些?” 他问,“你完全不为你自己考虑一下吗?”
一护耸耸肩。
“我的妹妹们没法轻易接受这个的,” 他说,“老爸也不能。我不想让他们承受这一切,尤其在老爸已经经历过那些……”他打住了话题,视线转向了龙弦身后的窗户上。
“这是我的问题,而且,如果无论如何我都要就此死去的话,我想自私这么一次。”
房间里有一瞬间的沉默,随后医生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
“我会给你开点东西来应付你之后的头痛,假如你还没有感受过的话,” 龙弦对他说,扯下一张单子,“我带你去楼下的药房拿药,两个星期后你来复诊。”
一护微微地笑着点了点头,“好的,先生。”
龙弦叹息着。
“你打算怎么办?” 他站起身,问道。
少年眨了眨眼,也跟着站起身,随着医生出门走进走廊。
“我不知道。说不定我要认真做做作业,把石田打倒当上第一名——” 他咧嘴笑起来,“那肯定很有趣,也许他会被我彻底干翻呢。”
“你真的认为你能从雨龙那儿把第一名的宝座夺过来?”
一护轻笑着。
“我的智商有168,” 少年告诉他,“我只是不在意这些……但是如果我就要死了……妈的,为什么不呢?”
“注意语言,黑崎先生。” 龙弦在药房门口停下脚步,“还有如果你达成了目标,务必告知于我。雨龙需要一点竞争,——森多良君。”
一个看上去比一护大三岁左右的男孩儿出现在柜台后,动作慌乱。
“对不起,石田院长,我刚在整理新到的药物。我能帮您什么?” 那人的眼神不时飘向一护,但什么都没问。
“我需要对乙酰氨基酚(Acetaminophen)*的处方药,” 龙弦道,把单子递过去,“动作快一点,森多良君。”
那人鞠了一躬,匆匆向后面走去,再次留下他们两个独自相对。
“我得走了,” 龙弦示意橘发少年,“我还有其他的会面安排。森多良君会给你必需的药物,至少每四小时服用一次。”
一护对他弯身行礼,“谢谢你,石田医生。”
龙弦没有回答,留下一护一人离开了。
“啊,黑崎一护,是你吗?”
森多良看上去并不确定,一护眯了眯眼。
“你是谁?”
对方轻轻哼哧了一声。
“猜到你一定记不得我了,” 他说,“森多良本吉郎(MoshitoraBenjirou)。有一次你把我和我朋友狠狠揍了一顿,因为我们碰倒了某个小祭坛的贡品。”
“……听起来像是我,” 一护承认道,“是我的作风没错。”
森多良点点头,递过来一个纸袋。
“你到什么程度了?” 他问,一护几乎畏缩了一下。
“末期,” 他简短地答道,“别四处讲这个。”
那人瞪大了眼睛。
“操啊,你才发现?”
一护耸耸肩,“我感觉到了,” 他承认,“就是想确认一下,你懂吧?”
“所以这就是你最近不怎么出来打架的原因——我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我兄弟还在附近乱晃。”森多良在对方的表情中补充道,“他说你最近不怎么出现了。”
“没错,我最近昏昏沉沉的,还经常头疼。”
“我蛮惊讶的,如果你没有——给你,吃完之后再过来,我会再给你一瓶。”
“谢谢,森多良。”
“叫我本吉,大家都那么叫。”
一护微笑。
“回头见,本吉。”
“当然了。”
一护离开了。
-SOH-
他的头痛一刻也不肯停歇。
那疼痛尖锐且几乎持续不断,拼了命地折磨着他。他没法对任何事集中注意力,而龙弦告诉他这只会越来越糟?
他已经吃了药片——那药瓶待在他书包底部啪啦作响。但那并没什么帮助,他的头还是在痛。
“黑崎君!”
一护在点名中抬起头来,老师正期待地看着他。
“对不起,老师,我没听到问题。” 他皱起眉,用拇指在额头揉了揉。
“黑崎君,你生病了?”
他心头一动,身体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只是有点头疼,” 他咬紧牙关,声音粗粝,“马上就会好了。”
“也许你应该去看看医生,以防万一。”
一护听得出哪些话是命令。以及,尽管越智老师是个性格闲散的女人,她动起手时却绝不会吝惜多年修习柔道的臂力。
他点头起身,收了东西离开,有意地避开了茶渡询问的目光和织姬困惑的眼神。
他同样刻意不去与石田对视,但他清楚他们正盯着他,毋庸置疑。
一护排到第十九名了。
-SOH-
“哥哥,看我找到了什么!”
一护抬起头,游子兴冲冲地站在他眼前,手中抓着一张唱片。
“这是妈妈的!” 她兴奋地对他说,“一张《HELP》*的中古碟!”
“披头士?” 他问,兴致盎然,“不错。”
“下楼啦,我想放它,但我弄不好播放机。”
“那没什么难的,” 一护一边说,一边抬脚随她走下楼。
播放机已经有些年头了,亏了游子的悉心照料才免受灰尘侵袭。他插入电源放上唱片,搭上振针后按下了播放。
“救我!我需要某人存在!救我!不是任意旁人!救我!你知道我需要某人,救我……”
游子欢快地拍着手,然后伸手去碰了碰她哥哥的肩膀。
“和我跳舞!” 她命令道,一护轻笑起来。
“好吧,好吧。” 他举起她旋转,身体前倾,与她贴面共舞。
“如果你能做到请救救我,我将要倒下,我将感激不尽,倘若你能相伴身旁。救救我,让我重返地面,你能否救我,请务必救救我……”
这很有趣,也很幼稚,而一护即使在真咲生前也从未与他妹妹一起跳过舞。
仅是为了她脸上的笑容,他也愿意更多地做这个。
最终游子几乎快不能呼吸,而一护的大脑也愈发昏沉,再难帮他保持平衡。他们躺倒在客厅的地板上摊开身体。
“你知道吗,你现在变得笨笨的,哥哥,” 游子取笑地评价道,轻轻撞了撞他的肩膀,“你一直在被完全不存在的东西绊到呢。”
一护的身体僵住了,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努力笑了笑,用手肘撞了回去。
“好吧,也许如果你没这么重的话,我还能带你转得更久些呢,” 他对她说,引得她气恼地小声叫起来,“也许你该放弃给所有的饭菜尝味道这件事了。”
“你不能对一个女孩儿说这种话!” 她尖叫着扑到他身上。
很快这就转变成了一场玩闹,随后他们在地板上滚动着,毫无理由地犯傻大笑。
门咔嗒一声打开了。
“哇,我的儿子和女儿正在享受美妙的家庭瞬间——!”
夏梨在一护起身之前就踹在了一心脸上,一护很感谢这点,因为他才站起来就因为一阵晕眩倒进了沙发。
“哥哥?” 游子的声音听上去被吓到了,但他挥开她的手强行笑了笑。
“我猜我们的小舞蹈比我预想得还要让我呼吸困难了,” 他说着,逼迫自己再次站起身,“我想我得去小睡一下,说真的,我有点累了。”
他轻轻吻了吻游子的脸颊,又拥抱了一下夏梨,接着小心地跨过一心扭曲的身体向楼上走去,身体沉沉地倾向墙壁。
“他可能是感冒了,” 她说,“我今早告诉过他要带上条围巾的——过会儿我会给他带些茶上去,如果他还是感觉不舒服的话。”
“我的小游子是个多么好的姑娘!” 一心大叫着,从地上跳起来,“她如此关切地照顾着她哥哥!啊,真咲,我们的孩子成长得多快啊!”
夏梨再次踹在了他脸上,但是游子这一次却什么都没说。她紧紧盯着自己兄长背影消失的那个转角,目光放空,心不在焉。
一护排到第十七名了。
-SOH-
“居然这么久才吃完这些药,” 本吉评论道,一护斜倚在药房的柜台上,“不疼吗?”
“疼得要死,” 一护坦白地回答,扭了扭脖子,“但我尽量忍着了。你知道的,不想死于药物成瘾。”
“很崇高的目标,但是,哥们,如果疼起来——一护?!”
一护什么都看不见了。痛感来得势不可挡,他的膝盖颤抖着曲起,手从柜台滑落。他跪倒在地,直到疼痛终于消失,颜色才透过一片黑暗重新映入他眼底。
“我很好!我还好。” 少年试图撑着站起身。
“你的确算不得好。” 一个冷淡的声音道,随即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他的肩膀拽着他站了起来。“三周之前我就告诉过你,癌细胞扩散得比我最初预想的要快。”
“嗯,我知道——这不怎么发生的,我保证。” 一护抬眼看向龙弦的脸,微笑着,一副完全没被对方严肃的表情吓到的样子,“偶尔才会有一次。”
龙弦瞪着他。
“森多良,” 他大声道,“给黑崎君拿一个月量的氢吗啡酮(Exalgo)*。”
“好的,院长。” 本吉匆忙去取,一护叹了口气,
“并不总是这样,医生,” 他试图解释,但龙弦打断了他。
“你父亲已经注意到你不寻常的举止了,” 他冷酷地说,“你觉得要多久才够一个医生发现自己的儿子隐瞒着脑癌这么严重的病情?”
“我有好些的时候,” 一护语气平直,“今天我本都打算睡了,然后又想起我约好了跟你碰面,而且还得过来补药。如果我直接睡了的话——”
“你必须得告诉他们——”
“还不到时候。” 一护叹息着,抬手蹭了蹭脸。
“我不能——我还没告诉任何人,至今为止,” 他承认道,“我——我不能。”
龙弦语气中的某些东西柔软下来,尽管他落在对面病弱少年身上的目光仍旧十分严肃。
“你还年轻,” 他最终说道,“还不足以独自应对这个。跟什么人说说吧,即使不是你的家人也好。别独自承受这个。”
一护的唇嗫嚅着。
“我会考虑一下的,石田医生。” 他低声道。
“别无他求。”
一护排到第十四名了。
-SOH-
“黑崎身上有什么不对劲,” 一日,石田这么说道。他们正坐在浦原商店,一个对于现状最为安全的地方,讨论着当前最棘手的问题。
一护。
“也许他只是伤心,” 织姬提出,舔掉了勺子上的花生酱,“我是说,他可能在想念露琪亚,而且他知道现在必须得由你来应付那些多出来的警报了,雨龙。”
灭却师摇了摇头,“不止这些,” 他道,挑起几根面条,“他……变得比往常迟钝了。他动作迟缓,反应时间也长了很多。平时追着他打架的混混们不再过来找茬,或者说,他们对待他好像对待……我不知道,一个孩子?他们对他很温和。”
“他的成绩变好了。” 茶渡想了想,补充道,“自从他举止怪异以来,他的排名越来越靠前。而且他一直在写字,在他的笔记本里。”
“小夏梨有提到他的哥哥总是在尽可能多地睡觉,” 浦原坐在原处说道,“这一般是抑郁的症状。”
“但不仅仅是这样,” 石田的声音有些无力,“他没法集中精神,他不吃东西,他感到恶心,没法待在课堂里。他上体育课的时候无论做什么都会头晕——”石田打住了,喉间发出挫败的低吼,“他一直在去龙弦的医院。”
浦原皱了皱眉,“他为什么要去那儿?”
“我不知道!” 石田爆发了,“谁都不肯告诉我,但我还没傻到去翻龙弦的文件。但是他每两周都去一次——至少已经有两个月了。”
金发男人皱起嘴唇,但他什么都没说。
“我们可以直接问他,” 织姬提议道,“毕竟他不怎么擅长跟你和茶渡说谎的,雨龙。”
“这大概是找出答案最简单的办法了,” 茶渡同意道,“我们应该试试。”
石田不认为这有什么用,但他还是点点头,眼睛盯着他的食物。
之后的一整个下午,浦原都很安静。
一护排到第十一名了。
-SOH-
“龙贵,今天放学后你有什么事吗?”
女孩儿从书中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恳切的眼。
“我——没什么事。怎么了?”
“你能跟我去散散步吗?”
一护问话的样子似乎笃定了她会拒绝,这令她心中某处抽痛了一下。
“当然了,” 她说,语气更加柔和了些,尽管她也不确定这是为什么。她提起书包搭在肩上,任他拉着她的胳膊走了出去。
“我们要去哪?” 离开教学楼后她问道。
“就那条河,” 他对她说,“我有些事……我有些事想告诉你。”
龙贵感到自己被某种近乎恐慌的感受淹没,但她努力克制住了那种感觉。
“一护,我可不打算听你说些含糊其辞的胡话,” 她说,语气干脆,声音平稳,“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一护几乎畏缩了。
“就等到我们到河边,” 他放轻声音,“我……我就是还需要点时间,到那里我会解释的。”
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先到河边,” 她不情愿地同意了,“然后你毫无保留地给我说出来。”
“我保证。”
之后他们便一路无话,从人群间安静地穿行而过,不一会儿一护便带着她到了河边的一条长凳旁。
“我们到了,” 她意有所指地说,一护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是的。” 他小心地瞥她一眼。
“你注意到我最近……不太像我自己?” 他问,撇开了目光。
她盯着他,盯着他太过消瘦的身体,眼睛下方的黑眼圈,还有至少一个月以来无法停止颤抖的双手和如今总是莫名打弯的膝盖。她想起他不时的含糊其辞,不断地因为头痛、呕吐、恶心而早退离课,于是她点点头。
“没错,我想每个人都注意到了。” 她说。
“这……这是有原因的。”
“事实上,我希望你能告诉我那个原因,” 龙贵指出,语气有些暴躁,“否则我会认为这是个恶质的玩笑。”
一护哼笑出声,但这笑太过虚弱,一半都被掩在了他支着下巴的手中。
“我得了癌症,龙贵。” 他轻轻地说,“脑癌。”
她僵住了。她的胃部沉了一块大石,直直坠向脚底,不,这不可能——他不可能是认真的。
“你在说谎,” 她说,但那话语空洞无力。
“我也希望是,” 他说,试图挤出一个微笑但失败了。他叹息着移开了视线。
龙贵做了个深呼吸,情绪剧烈地波动着。
“现在情况怎么样?” 她问,声音破碎。
“末期,我四个月前发现的。”
“靠。” 龙贵感到她的嘴唇皱了起来,“靠,一护,去他的。去他的!”
“你还有多长时间?” 她问,盯着脚边的地面。
“最少八个月。可能更久些。我可能没法参加毕业考了。” 他顿了顿,“我没有接受治疗。那没什么用,真的,不过是能让我多活几个月。”
“去他的。操!” 龙贵坐直身,埋进了他的胸膛,双手环住他瘦弱的身体,终于泄出一声近似啜泣的呜咽。
她在他的怀间哭泣,事实上是失声痛哭,而他除了回抱住她以外没法做到任何事,只能尽可能通过怀抱给予对方他所能及的最大力量。
“对不起,” 他低语,“我很抱歉。”
“别人——其他人知道吗?” 半晌她才哑着嗓子问,而他摇了摇头。
“石田的爸爸是我的主治医师,但除了他……” 他的声音渐弱,“你是我告诉过的唯一一个人。”
“你的妹妹们呢?你的父亲?织姬?”
“……我不能。”
龙贵懂得了,她确实懂了。他不想让他的家人或是朋友们伤心,但——
“为什么是我?”
“……” 一护退缩了一下,扭开了脸。
“你一直比我坚强,” 半晌他才对她说,“我不能——我没法一个人做这个。”
她吞咽了一下,“感觉好点了?”
一护虚弱地笑了笑。
“我可以再来个拥抱,” 他说,“也许还可以来点冰淇淋。”
“这两样我都有,在我家里,” 她说,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要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告诉他你在我家留宿吗?”
“我觉得不错,” 他答道,“我不能——我知道这太过了,但——”
“没关系的。我想——我想这会没问题的。”
一护排到第八名了。
-SOH-
一护第一次发作是在龙弦的办公室。前一分钟他还好好的,下一分钟他已倒在地板上,身体痉挛动弹不得,抽搐得快要窒息。他并不记得这些,但当他醒来时,他正躺在龙弦的大腿上,脸上胡乱涂满泪水和干了的汗水。
“我要死了,” 他喃喃着,手指紧紧攥进龙弦的衬衫。
年长的灭却师似乎并未被这揭开的事实扰乱思绪;他只是温柔地用手指在那橘色的发间穿过,目光落在大腿上躺着的少年身上。
“你要死了,” 他附议道,“但你打算独自一人死去吗?”
而一护,自他母亲去世以来的第一次,蜷缩成一团失声痛哭。
龙弦一言不发,仅仅是让他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呆了一整晚。
一护排到第六名了。
-SOH-
某日他从学校回到家时,游子正等在客厅。其他人都不在家——老爸去参加某个周末集会,而夏梨除了必要情况从来不会在晚饭前待在家里——也看不到他自己绊倒自己,整个人摔向餐桌。
“天,我真是好蠢——”
游子打断了他的装傻,问话声近乎尖利。
“你为什么吃镇痛药,哥哥?”
一护顿住了,他的嘴唇皱起,一时间几乎落下泪来。
“我——”
“今天放学回来,我在你的浴室发现了一瓶空了的羟吗啡酮(Numorphan),”她无视了他,冷酷地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是嗑药那种人,所以,为什么我的大哥,明明上次检查还几乎完全健康,现在却在服用给该死的癌症末期患者使用的药物?”
一护在这咒骂中瑟缩了。他的妹妹面色青灰,近乎暴怒。
“我不想——”
“什么病?” 她语气严厉,“多久了?”
橘发人叹了口气。“脑癌,” 他最后说道,“确诊为末期,没什么可做的。我要——快要死了。一年半之内。”
令他惊讶的是,游子没有放声痛哭,或者大声地尖叫。相反,她只是面色愈发惨白。她眯起眼睛,手握成拳,一边努力消化他的语句一边绷紧了下巴。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问,语气轻了许多。
“六个月前。”
“那……爸爸呢?他知道吗?”
一护摇了摇头。
“知道的人只有龙贵、我的医生,现在加上你。” 他晃了晃身子,撇开视线,“我不想让你们难受。”
“你个蠢货。” 游子迎上来牢牢地抱住了他,眼睛紧闭,“你这个笨蛋,笨蛋哥哥。”她退身,“我——我会给你做你爱吃的,好吗?炒牛肉,巧克力布丁做甜点,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爸爸和夏梨?”
一护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我……我不想告诉他们,如果我还能坚持住的话,” 他坦白道,游子眯起眼睛。
“你不可能永远瞒着这个的,哥哥,” 她指出,“爸爸总会发现的——说不定他已经发现了,你想想看。”
“我知道。” 一护叹息道,“我知道,我只是不……” 他抬手揉了揉脸,“还不到时候。”
游子注视了他很久,手环住了他的手腕。
她叹了口气。
“好吧,” 她简单地说道,随他去了,“你可以自己决定什么时候告诉他们,我会替你保密的。”
“这样就好。”
一护排到第五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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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唱歌吗,一护?”
“嗯?”
龙贵和一护一起坐在她公寓的屋顶,身上涂满了防晒油,简而言之,他们在晒太阳。一护只穿了一条拳击短裤,龙贵也没好到哪里,只穿着短裤和抹胸。
“你还唱歌吗?”
“我能想到的都是些难过的曲子,” 半晌他答道,“但是没错,我偶尔还会唱两句。”
“给我唱点什么。”
“我跟你说了,我还记得的东西都太伤感了。”
“没关系,我想听你唱。”
一护安静了很久,久到龙贵以为他无视了她的话,然后他才重新开口。
“我想到了一首。”
“很好。”
“沿着昏暗的荒漠公路前行,冷风掠过我的发丝,温热的大麻香气弥漫空中……” 他唱道,阖起眼帘,“抬头遥望远方,我能看到一丝微弱的亮光,我的头越来越沉,视线愈发模糊,我不得不为这漫漫长夜停下脚步……”*
龙贵在他身边安静地听着,手臂安放在他的旁边,想着他还能维持这样多久,还有多久他就会变得无法交谈、无法行走、无法思考。还有多久他便无法再自己吃饭,因为那时他的身体机能将不足以支撑他拿着勺子的同时还能对准食物?
她不该想这个的。不,她不准许自己想这个。于是她不再任由思绪胡乱徘徊到那些可怕的想法上,取而代之的,她靠向他,继续听他唱歌。而某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他的手停止了颤动。
一护排到第四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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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儿子来问我,为什么你总到医院来,” 他们的下一次碰面中,龙弦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在医院碰到过。”
一护耸耸肩,把玩着他的鞋带。
“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我告诉过他我是过来找森多良的。”
“他不相信你的话。”
“我知道。但我不想让井上试图治好我。她是那种以为自己帮了忙,但可能会不小心抹去我全部记忆的那种人。”
龙弦有些惊讶。“她有那种能力?”
“井上的能力是把事物还原到某个它们仍旧完好的时刻,” 一护解释道,检查着他的鞋带是否长度一致,“如果她对我的大脑那么做的话,不仅肿瘤之后还会再长出来,我还可能忘掉这个该死的东西长着的这么多年里,我所有重要的经历。我至少会丢掉前四年的全部记忆。”
“你怎么知道?”
一护耸耸肩。
“天才,记得吗?在我还能看到她使用能力时,我自己分析出来的。”
“嗯,” 龙弦看着他眼前的文件——有人碰过它了,而他也基本可以确认那个人是谁,但他想一护不必知道这点。“你的药还有用吗?”
一护做了个苦脸。
“不怎么有用,” 他承认道,“到处都在痛,意识模糊也越来越频繁了。”
“你的手还在抖?还会恶心吗?”
一护点点头,“比之前更严重,” 他说,“而且我有点……我情绪波动得厉害。”
“什么情况?”
“一段时间里我会很高兴,然后发生了一件很小的事,比如我用光了香波之类的,我就会开始想为什么所有事都这么不顺心,我和那个肿瘤都是,于是突然我就开始啜泣了。之后我擦干头发躺进被子,就又变得满足到不行。我觉得我过去五个月哭得比我这一辈子都多,简直是尴尬。”
“是啊,因为你快死了不是个哭的好理由,” 龙弦冷淡地说,扭开一支钢笔,“我会给你开点吗啡用来止痛,你得注射使用。”
一护沉了脸色。
“我以为注射液只给临终患者用呢,” 他说,而龙弦只投给他一个尖锐的眼神。
“我告诉过你只有一年时间,或者两年,” 他说,“然后我发现实际上要快得多。你要足够幸运才能活到十八个月,一护。”
橙色头发的少年抬起头,对他的话惊讶地睁大了眼。
“你那么看着我作什么?” 龙弦呵斥道,“你剩下的时间早都确——”
“不,和这无关,就只是——” 一护坐直身,“你刚刚叫我一护。”
龙弦凝视了他半晌,一边的眉毛拱成一个威严的形状,然后他重新看向文件。
“我觉得我们对彼此的了解足够我们称呼对方名字了,” 他简略地道,“你也可以叫我龙弦,如果你愿意的话。”
一护盯了他更久,然后露出了一个微笑——一个真正的微笑。
“谢谢,龙弦。”
灭却师动了动身体,但没有回答。
一护排到第三名了。
-SOH-
浦原再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时,一护正被药物折磨得晕晕乎乎,步履蹒跚地跟在游子身边在超市采购杂货。
“黑崎先生,下午好!”
一护确确实实为这颇为闲适的声音退缩了,游子在他身边戒备起来。
“他是谁?” 她问,他挪动了一下身体,以便倾身靠向她。
“浦原喜助,我的一个朋友。”
“黑崎先生,你最近怎么样?我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
一护给他一个微笑,但他仍面无表情。该死的他知道了。
“我很好,浦原、先生——我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事实上。” 一护指向游子,“这是我妹妹,游子。”
“很高兴见到你,浦原先生,” 她的嗓音温暖,然后她转向一护,“我得去买些香蕉,但我一会儿就回来。”
一护迟缓地笑着对她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看向浦原。
“所以,又来跟踪我了?” 他问,踉跄着努力靠向一个电线杆。
“大概吧,” 浦原点头承认道。他评估一般注视着一护,眼睛锁住一护太过消瘦的脸颊和不停颤抖的手指。
“为什么?”
金发男人耸了耸肩。
“我发现了,通过我自己的小调查。你病得很严重,而且已经很久了,” 他谨慎地说,一护僵直了身子。
“你——谁告诉你这种胡话的?”
“谁也没告诉我。我读到的,在一个文件里。一个被石田龙弦好好保管着的文件。”
一护眨了眨眼。
“你蠢到去翻龙弦的文件?” 他喃喃着,“他也没发现?”
“实际上,他可能发现了,” 浦原体贴地附言,“他就是那种人。”
一护吞咽了一下,瞬间觉得口干舌燥,而金发男人的目光在某些近乎同情的感情中柔软下来。
“你为什么没告诉任何人?” 他问,“你的父亲,你的妹妹们——”
“游子知道这件事,” 一护打断了他,“龙贵也知道,还有龙弦,显而易见。还有本吉郎——那个药剂师。”
“但你没告诉你父亲,也没告诉井上小姐、石田先生或是茶渡先生,” 开商店的男人指出,“为什么?”
一护叹了口气。
“织姬会想要治好我,” 他说,看向了别处。“石田会很生气,茶渡……好吧,说实话,我不算那么了解他。他可能是最值得倚靠的人了——他愿意为我拼命。我不想那样,而老爸和夏梨……”他的话音弱了下去。
“为什么是游子?”
一护呛出一声笑,胳膊交叉在胸前。
“她自己发现的,” 他坦白,“她发现了一个空药瓶,一等我回到家就跟我对质——唔。”他抬手压在眼上,突然之间没办法继续集中注意力,他的身体晃了晃,浦原立刻快步到他身旁抓住了他的肩膀。
“抱歉,抱歉,” 一护直起身,手扶在电线杆上,“我还没有习惯吗啡——”
“吗啡?” 浦原不可置信地重复道,“如果你在注射吗啡,为什么你还在外面乱晃?你应该待在床上休息——”
“我已经睡得够多了,” 一护打断他,“如果我只是躺在床上,我还不如死了。我不想把人生最后几个月都耗在我的卧室里。”他推开电线杆,松开手勉强平稳地站直了身体。
“至于老爸,” 他补充道,转开了身子,“我会告诉他的,在最后一刻到来之前。无论如何,他也已经怀疑得够久了。”
“去我那里。” 在浦原能够阻止自己前,这个邀请亦是命令已经脱口而出。但一护顿住了,转过头透过肩膀期待地看着他,于是他继续说道。
“一旦你死了,你就不能见到任何人了,” 他说,而通过一护脸上隐忍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说中了。“不出一会儿你就记不得了。让他们跟你告别,起码——毕竟他们没有机会迎接你。”
一护似乎颇认真地考虑着,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好吧,” 他简单地答道,然后缓步走向不远处自己的妹妹。整场对话的过程里,她一直站在那儿注视着他们。
浦原没有意识到他的手在口袋里紧紧地捏成了拳头,直到回到家,他才发现它们已经用力到发痛。
一护排到第二名了。
-SOH-
他去浦原商店的两晚前,把他的笔记本给了游子——那是他变回人类之前整整一年半的完整手写记录。他知道她在读它,因为每次她进来叫他去吃晚饭或洗澡的时候,她看上去都更苍白,目光也愈发关切。
她没有逼他带自己去那间商店,但她确实打给了龙贵,她是除了医院和她以外唯一知道如何处理他痉挛发作的人——痉挛发作得越来越频繁,几乎成了他一项新的日常。
“只是以防万一,你得有个人在旁边,” 游子安静地说,他正要出门而龙贵恰好出现在那儿。“你越来越虚弱了,我不想让你在必须离开之前轻易死掉。”
一护对此笑了起来,刻意无视了一心从报纸中抬头看向他的目光。
“好吧,好吧,” 他说,揉了揉她的头发,“晚上见,游子。”
龙贵带他坐上了她男朋友的摩托,低速行驶的美国哈雷在他们逡巡过街的路上大声轰鸣着。他倾身向前,嘴唇贴近她的耳朵,用压过机车的声音大喊道。
“明天我就要告诉老爸还有其他所有人了。”
“终于觉得是时候了?” 她喊回来。
“我没剩多少时间了,” 他解释道,“我能感觉到它——否则我绝对不会同意开这种愚蠢的见面会。所以,就是明天了。”
龙贵悲伤地微笑着,尽管他并不能看到。
“我以你为傲,” 她对他说,“这里左转?”
“右转直走到头。”
他们停在那间小商店门口,浦原已经等在那里,抽着一只长烟斗,看上去近乎古怪的冷静严肃。
好吧,一护可来不了这个。
“打起精神,木屐帽子,” 他一边命令着一边脚步虚浮地走过去,状态介于痛苦与蹒跚的笨拙之间,“就我所知,这是场聚会。”
然后他走进去。
不包括浦原商店的店员们,大约有二十人正在那大得没边的客厅中等着他。令他吃了一惊的是,第一个冲向他的是乱菊,她用力抱住他,把他的脸压进了她的胸部。
“一护我好想你!” 她尖叫着,松开了他,“没你在旁边惹恼那些队长们,世界简直太过安静了。”
一护咯咯笑起来,“是啊,我觉得那肯定很无聊。” 他的视线滑向真子,然后他皱起眉。
“嘿,平子,你的头发怎么了?”
“换个发型。倒是你的怎么了?看上去像是松鼠在里筑了窝。”
一护抬手扒了扒自己及肩的发,那上面打着些本不该有的缠结。
“艰难的一晚啊,” 他厚着脸皮说,“漂亮姑娘缠了我一整晚。”
龙贵对此哼了一声,而一护只是咧开嘴笑,然后双手合掌拍了一下。
“好啦,我需要酒,我还需要说说话,” 他说,探身去拿他的包。“你们最近都在干什么?尸魂界怎么样了?给我讲讲,等我一下我没有——哦,老天!”
八千流突然扑了他满怀,他跌坐在地上,而她抱着他,几乎要把他剩下不多的生命力勒出体外。
“你好,” 他温和地说,“你要撞坏我了。”
八千流抬起头,“你体内少了些什么,小一,你感觉起来不一样了。”
“我的药物让我变懒了,” 他告诉她,“我没办法集中精神。”
“因为你病了?”
“没错。”
“你看上去不像是病了。”
一护抬眼,正迎上露琪亚锐利而责难的目光。
“有些日子我会好些,” 他耸耸肩答道,“今天就不错,明天也许就变差了。”
浮竹倾身向前。
“浦原君不太能解释清楚你得了什么病,” 他谨慎地说,“它真的不能被人类的医药治愈吗?”
“我的大脑里长了个肿瘤,” 他道,坐直了身体。“它可以痊愈,取决于它的发展阶段,但是我发现得太迟了。”
“织姬呢?” 恋次问,而且,哇哦,他摆着一副白哉一样的表情,“她帮不上忙吗?”
一护摇摇头。
“它总会再回来的,” 他说,“它总要长在那儿,她复原了它也不过是多给我几个月的活头,还有永久性的记忆缺失。”
更木哼嗤一声。
“这东西搞坏了你的脑子,那么,” 他道,“它都把你怎么了?”
“眼前发黑,头痛,难以走路和谈话,人格转变,还有偶尔的痉挛发作,” 少年耸了耸肩,“永远都是宿醉状态,基本上来讲。状态不好的时候,我走起路来跟刚出生的幼崽没两样,我十分确定我妹妹都给我录下来了。”
龙贵喷笑道,“我也有那个录像——说起来那时候你搞定了那个外国交换生,还记得吗?”
出乎所有人预料,他大笑起来。“哦没错,我都忘记了,” 他愉快地说,“不过还好啦,他就是个混蛋。”
对话顺着这样的走向进行下去,到了晚饭的时候,龙贵已经和八千流还有真子成为了朋友,而一护坐在了白哉与露琪亚之间。晚饭让一护感到一阵恶心,以及当然的,关于他家庭的话题被提上了台面。
“所以,喜助说你还没有告诉他们,” 真子道,而一护完全没有胃口,“你的家人,井上小姐,还有其他那些人。”
“没错……但我明天就会告诉他们了,” 一护承认道,“之前我不想让他们担心,但现在已经差不多到最后了……”他耸耸肩,“我知道夏梨、井上和茶渡都有自己的猜测,而老爸和石田基本确定了我得了什么重病,我怀疑他们已经猜到是癌症了,你们明白吧?”
他的手机在他的口袋里振动起来,他低咒了一句。
“应该是龙弦,” 他说,抬眼看向众人,“介意我接一下吗?”
浦原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去吧,跟你的医生谈谈,” 他和善地说,“我们哪儿都不去。”
一护微笑,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向了商店后门,手机举在耳边。
“他看上去很糟,” 真子直白地说道,“他真的可以被允许下床吗?”
龙贵叹息着,“他本该待在重症病房的,但他拒绝在医院里熬过最后的时间。他说那样会真的杀了他的。”
“他为什么没有告诉他的家人?” 白哉问道,“他不知道越晚告诉他们,他们感受的痛苦会更大吗?”
更木轻哼着。
“他没告诉他们是他自私的表现,” 他干脆地说道,“至今为止他唯一一次敢于表现出来的自私。你们能想象出他会变得多么糟糕吗,倘若知道了他的妹妹们会为他的死亡倒数,直到他真正死去?那样的话他会死得比任何情况下都快。”他靠向后面,让八千流爬到他的大腿上。
白哉深思着——至少看上去足够思绪沉重,他没再开口了。
“他看上去像具尸体。” 恋次声音有些发空,“我没想过他看上去会这样病弱——他以前总是健健康康的……”
“说到底他怎么会病了?” 露琪亚质问道,这是整个晚上她第一次开口说话。“他从来没接触过任何致癌的东西,而癌细胞扩散得还如此之快!”
浦原悲伤地摇了摇头。
“龙弦认为早在他成为死神之前那个肿瘤就已经长出来了,” 他告诉她,语气温和,“更别提他母系家族的遗传症史。即使他现在没得病,早晚也可能会罹患癌症。”
露琪亚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然后站起身。
“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跟着一护出了门,真子面上抽动了一下。
“这可没法好好收尾了啊,” 他喃喃着说,白哉在旁边慎重地点了点头。
“不会有事的,” 他道,“我会确保我妹妹不做什么……不合时宜的事。”
“你说得好像她要猥亵他一样,队长,” 乱菊狡黠地说,唇角挂着一抹隐秘的笑。
白哉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她真那么做了我也不会惊讶。”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但我担心她暴躁的脾气对于现在的黑崎来说太过了。有泽小姐,到我回来之前请做好万全的准备。”
“当然了,朽木先生。”
白哉微微颔首,然后优雅地起身,随着另两人出门去了后院。
他能听到平静的低声对话——好吧,并不算真的平静。露琪亚声音更大,她用词简练,显然在克制着自己,一护的回应则更安静些,宽慰且镇定。白哉停在他们视野之外但仍能听到的地方,听着他们的对话。
“这一整件事里你都表现得像个混蛋,一护,” 露琪亚最后说,语调因恼怒而拔高了,“为什么你不能让这一切蠢事就这么过去?为什么你表现得好像死亡是你唯一的选择?”
一护轻柔地叹息着。
“因为它的确是,露琪亚,” 他柔声道,“你知道的,这不可避免。即使没有癌症,我也是个人类。五十年,六十年,无论如何我都会死去。你不能期待——”
“不我没有!”
白哉在他思考之前就做出了反应,他瞬步到了一护身边,反射性地在露琪亚能有所动作前抓住了她的拳头。
“控制你自己,露琪亚,” 他语气冷淡。一护向后踉跄了一步,他迟缓的反应力已经不足以应对白哉的动作了,“你会伤到他的。”
一护倒地的声响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一起转过身去看,发现一护浑身颤抖扭曲,头狠狠后仰,窒息一般渴求着呼吸。
白哉睁大了眼。
“有泽小姐,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龙贵立刻冲了出来,打开工具箱,她的手抚在一护脸上。白哉拉开了他受惊的妹妹,手指紧紧扣在她的肩膀。
“这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克服的问题,” 他对她耳语,而他即使没有看到也十分清楚,她的眼里充满惊惧和苦痛。“即使是黑崎一护也不能。”
真子和其他的一些人此刻正从门边看着这边,看上去同样的糟糕与恐慌。
一护排到第一名了。
-SOH-
今天是周六,他通知了他们所有人过来——石田,井上,茶渡,甚至包括启吾和水色。他们和龙贵、游子、夏梨还有他的父亲一起在楼下等着他。他想,他做不到这个。
但他必须这么做。
深呼吸冷静之后,他关上了身后的房门。
下楼梯到半路时他开始头晕起来,他踉跄了几步,但勉强没有摔倒。他沉沉地靠着墙壁等了一会儿,才一点点直起身子。
“我……嗯……” 他想不出话来。他的大脑被一小时前服用的吗啡搅得混乱不清,“我把你们都叫来是因为……因为我有些事……想告诉你们。”
他的视野边缘逐渐模糊变黑,但他强迫自己继续看向大家。
“我……额……我病了一段时间了,也许你们已经注意到了……”这就像是他在透过厕纸卷看出去,他的视野不断缩小着,“我……我得了……癌症。脑癌。非常——非常糟糕。我——”
他昏迷过去,头撞在身后的墙上。人们惊叫着,他的爸爸指挥着石田打电话给中心医院,而一护……
一护希望这不是结束。
-SOH-
他醒来时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目光所及是一片全然的白。
“我在医院?” 他哑声说,喉咙干涩。
“你醒不过来。” 哦,该死的,这声音是他爸爸。“所以我们带你来了中心医院。游子已经全部帮你解释过了,龙弦亲自照看了你。”
一护缓缓地转头去面对他的父亲。一心望着自己儿子瘦削的面容,脸色不寻常的十分严肃。
“我要死了。” 他喃喃道,这并非必要,但无论如何一心还是点了点头。
“的确是。”
他没有问为什么他没被告知真相——他大概比一护自己都对原因更加清楚。但他确实坐在他身边,陪着他直到他的妹妹们回来,才离身去跟龙弦说话。夏梨哭泣着——这是他们母亲死后一护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挤到床上躺在他身侧。游子跟她一样,钻进了他另一边的被子里,同时小心地避开了那些机器和线路。不久他就重新陷入沉睡,半是因为精疲力竭,半是由于那些在他血管里流淌着的药物。
等他再次醒来时,游子和夏梨已经离开了。石田坐在他床边,脸上挂着镇定平静的面具。
一护因药物作用飘飘然了。
“所以,我打败你了,” 他语气漂浮,石田面上抖了抖,瞪眼看向了橘发之人。
“打败我什么了,黑崎?” 他问,语句里却少了些惯常的尖锐感。
一护心里抽痛了一下。
“夺了你的名次,” 他含糊地说,“在学校,雨龙,现在你排在第二了,我打赢你了。”
石田眯起眼睛。
“那真的有那么重要?” 他问,刻意无视了对方对自己名字的称呼,一护做了个近似耸肩的动作。
“这是个人……个人目标。” 一护皱起眉,“……来越难说话了。”
“你注射了相当强效的镇痛剂。” 石田指出,“更别提那个长在你头骨里要命的肿瘤了。”
“……这话没什么帮助,真的,” 橘发人坦白道,“其他人……呢?”
“早些时候茶渡在这儿,织姬刚走。龙贵和你的妹妹们一会儿就来。”
石田紧闭着唇,但他下巴处的肌肉颤动着。他的眼睛湿润,老天,这让一护感到一阵惊骇。
他主动伸出手去,触到石田脸颊的掌心感到一片冰凉。
“我很抱歉,” 他低声道,而这就足够了。泪水无声地滑过灭却师的脸庞,他抬手覆住了一护的。
“你太傻了,一护。” 他轻声哽咽,“你该接受那个该死的治疗的。”
橘色头发的少年没有回答,他只是任由自己的手滑落,然后静静地看着他的朋友流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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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第二天早晨,一护便死去了。女孩儿们啜泣尖叫着,而一心几乎落下泪来。龙弦将自己锁在家中的书房里,直到雨龙闯了进来质问他有什么权利哀悼,接着跪倒在地毯上失声痛哭。最后的结果是龙弦三年来第一次照顾起自己的儿子,而这就足够他忙到一护的葬礼那天。
死神们在那儿,理所当然。但还有些别的人——这令龙弦感到惊讶。他看到空座高中某些更小些的学生,头一次穿好正装打着领带的混混们,甚至还有一双身着黑色和服的艺伎,涂白的脸颊滑过泪痕,唇色漆黑如同暗夜。龙弦还在身边认出了当地的一些男孩儿,他派实习生去工作过的疗养院里的老妪,他们全都并排坐着,看上去和其他的人们同样悲伤。
“一护尽可能为每个人都做到最好,” 游子的声音从安静下来的人群中间响起。这正是大家为他发声之时,让旁人清楚为何他们此刻身在此处。“他保护他珍视之物,行他认定正确之事。他是我的长兄,我最好的朋友,他将永远在我们身边保护我们。没有别人能比他做得更好。”
龙弦看到他的儿子离开自己的座位去安慰红着眼睛的织姬。即使是他本人,也全然信服于她的话。
其他所有人亦是如此。
FIN
胡乱的小注解:
1. 对乙酰氨基酚(Acetaminophen):通称扑热息痛,有解热镇痛作用,用于感冒发烧、关节痛、神经痛、偏头痛、癌痛及手术后止痛等。
The Beatles《HELP》,下文出现的歌词原文:
Help, I need somebody.
Help, not just anybody.
Help, you know I need someone, help.
……
Help me if you can, I'm feeling down.
And I do appreciate you being round.
Help me, get my feet back on the ground.
Won't you please, please help me.
氢吗啡酮(Exalgo):成分为氢吗啡酮(hydromophone),作用与吗啡相似。等剂量下其镇痛作用比吗啡强5~10倍,起效较吗啡快,持续时间较短。直肠给药吸收较慢,作用发生较迟,有成瘾性和耐受性。适用于各种原因引起的中至重度疼痛。
老鹰乐队《加州旅馆》,歌词直译,文中出现的原文:
The Eagles -Hotel California
Ona dark desert highway,cool wind in my hair
Warm smell ofcolitas,rising up through the air
Up ahead inthe distance, I saw a shimmering light
My head grewheavy and my sight grew dim
I hadto stop for the night
盐酸羟氢吗啡酮:Numorphan,没太查到……也是一种强效镇痛剂,起效快毒性小,适合癌患长期使用。(这个真的不确定,看看就好…)
最后不算注解的注解:SOH = start of heading